《蝴蝶君》

打分:★★★★☆ 4.5

《蝴蝶君》这部电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。其原型大致如下:1964 年,法国驻京大使馆工作人员布尔西科(Bernard Boursicot)结识了男扮女装的花旦演员时佩璞,对其一见钟情。两人密切交往后,时佩璞告诉布尔西科,已经怀了他的儿子。后来从新疆抱来一个蓝眼睛婴儿顶替。整整 20 年间,布尔西科一直相信时佩璞是一位女子。1982 年,布尔西科把时佩璞带到巴黎定居。第二年,二人因间谍罪被捕,布尔西科这时才明白时佩璞是男性。

这件事实在太过传奇,疑点太多,如果不是真人真事,实在叫人难以相信。人们不禁要问,相处二十年,还生了孩子,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是个男人?他们是不是本来就是同性恋?二人是真爱,还是间谍利用关系?中方一直声称,我们从来不搞美人计,时佩璞一案是西方污蔑中国的冤案。可如果是间谍案,这事还更好解释些。

真相到底如何,我们是不知道了。至于电影,自然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方式来拍这个故事。总体而言,这部电影拍得非常优美,非常有艺术性。

电影名叫《蝴蝶君》,是隐喻《蝴蝶夫人》的故事:美丽的日本女子与西方人结婚后空守闺房,等来的却是背弃,最后自杀了结尘缘。与“蝴蝶夫人”不同,电影用的是“君”,没有指明性别。其外名文“M. Butterfly”同样如此,“M.”没有说明是男是女。这应该是故意的。因为,这部电影中的男主角一直以为对方是自己的蝴蝶夫人,到最后,我们才发现,原来他自己才是蝴蝶夫人。

开头,中国优伶演出《蝴蝶夫人》的故事。优伶在台下说:身为中国人,扮演日本人,心里是不舒服的。而蝴蝶夫人的故事也并不好,是西方人的幻想而已。美丽的东方女人为了西方人而牺牲自己,而那西方人根本不值得她去爱。如果反过来,是西方的金发女郎爱上矮小的日本商人,而那日本人从未爱过她,她去自杀,别人只会觉得她愚蠢。

作为主角的西方人开始是有点愤世嫉俗的,什么也看不上,不喜欢中国文化,不是那种沉迷于中国文化的西方人。这优伶一出现,其魅力彻底征服了他。前后对比,他之前的玩世不恭正衬托出这优伶的魅力之大。

两人交往之后,这个西方人很得意,很有优越感,觉得自己征服了最完美的东方女人,而东方女人如此温顺服从,让他非常之爽。

最终,这西方人发现这优伶是个男人。结尾,这西方人把自己打扮成东方女性的样子讲述这个故事,他不知不觉已经改用了第一人称:我爱上了那个男人,可是他完全不值得……

这西方人一直以为这优伶是自己的蝴蝶夫人。到最后,原来他自己才是蝴蝶夫人。而且,他也一样,为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去死了……

电影中,这个西方人死得非常有艺术性。现实中,布尔西科在狱中试图自杀,结果被救。自杀实在是没有那么容易,而救起一个想死的人,有时候真的很残忍。

很多人会说,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人,为他去死,太愚蠢。我倒觉得,正是因为爱得不值,才更想要去死。如果对方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,为他可以倒是可以努力活着,倒是可以忍受一切艰难困苦。如果对方是一个不值得去爱的人,如果他从来就没对你认真过,又何必去忍受活着的苦难?每一天都会有人笑话你,每一个人都会说:我早告诉过你那小子靠不住,我当时就反对你跟他好。你自己都笑话自己,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愚蠢。你不是为他去死的,你死是因为自己看走了眼,跟错了人。你死得令人叹息,大家都说可惜了,可是一点都不美。

本片中的优伶由尊龙出演。虽然他的脸其实能看出是男人(据说是导演有意为之),但他的声音和姿态真是很有女性魅力,妩媚而又自然,毫不做作。隔着帘子点烟的那段真是太诱惑了,本人身为女性,都差点被勾引。

与优伶接头的上级是个女的,穿着江青装,她真正是个女人,却毫无女性魅力,毫无自我个性,与假扮女人的优伶形成鲜明对比。

左为女扮男装的优伶,右为共产党女干部

电影中,主角两人相处的场景都拍得很美,朦朦胧胧,如梦似幻。优伶以其神秘、端庄、压抑、魅惑,完全主导了两人的关系,让这西方人无从探索他的真实性别。这西方人第一次清晨离开优伶住处时,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:我昨晚做了什么?好像有点不对?昨晚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那样不真实,可又那么美好。优伶是实际的主导者,可是表面上,这优伶却一直表现得很顺从,一直在说“我是你的奴隶”。

不过,这优伶对这西方人也不是完全的利用。他对他也是有爱的吧。只是,在当时的中国,为了生存,有些事,不得不做。

当然,以上只是一种解读。这件奇事实在太过扑朔迷离,有太多种可能的解释。比如,下面这种解释似乎也能说得通:布尔西科本来就是个双性恋,但他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男人,于是,时佩璞只好装女的,时佩璞一直为了布尔西科活着,到头来布尔西科还怪时佩璞欺骗了自己……

据说,时佩璞曾经向布尔西科讲述过“梁祝化蝶”的故事: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,爱上了一个男子,最后双双殉情,化身为蝴蝶。同样是关于蝴蝶和爱情,梁祝的故事更美好。至少,他们没有爱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