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共国,政治上是否正确是一件大事。它的主要意思是任何人做任何事的时候,都要保证意识形态符合党与政府的规定、路线、方针、政策等。比如,要爱国,要和谐,等等。大家应该对这个应该都很熟悉了。

无独有偶,西方世界也有一个词,英文为 politically correct,直译的话就是“政治正确”。很多人以为,这个西方的“政治正确”和中国的“政治上正确”是一个意思,便拿来混用,甚至以为西方也有中国的这种言论管制、思想管制。

其实,西方的“政治正确”和中国意义上的“政治”几乎毫无关系。它现在最常用的意思是避免使用带有种族歧视、性别歧视等歧视性的话语,代之以中立而较少侵犯性的字句。这种避免歧视的范围包括:种族、性别、职业、身体机能、性取向、宗教和政治观点等。例如:

俗语 政治正确的用语 原因
黑鬼 非洲裔美国人 种族
chairman (男性主席) chair person (主席) 性别
洗碗工 器皿消毒者 职业
弱智 智力受挑战者 身体机能
丈夫、妻子 配偶 性取向
圣诞快乐 节日快乐 宗教

有些用词可以归入委婉语的范畴,有些例子甚至是令人发噱的,比如不说“侏儒”,说“垂直方向受挑战者”,不说“胖子”,说“平行方向受挑战者”;把“家庭主妇”称为“家庭工程师”,“垃圾工”称为“卫生工程师”等等。

最近,英国的哈里王子因为把巴基斯坦人称为“裹着破布头巾的人”而受到舆论谴责,就是这种政治正确的一个例子。

从上述例子也可以看出,西方的“政治正确”在含义、作用、出发点等各方面都与中国的“政治上正确”完全不同。

1,“政治正确”其实和政治无关,无关执政党、意识形态等等,所涉及的词汇不是政治词汇。

2,“政治正确”只管言,不管行。只要注意语言不带有歧视性,和行为无关。在中国,“政治上正确”则不仅和你说的话有关,更包括你做的事情是否符合党的意思。

3,“政治正确”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弱势群体不受言语上的侵犯,是一种社会文明的体现,是礼仪、教养的体现,虽然这种文明有时候显得有一点伪善。在中国,“政治上正确”首先是保证执政党的持续统治,其次是人们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遵守。

4,“政治正确”也和政治手段、权术等无关。中文里有一种说法,“他这种做法在政治上是不正确的”,其实意思指的是“他这种做法对他的政治生命不利/不利于他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源、政治权力等”,是指他的政治手段、权术不佳,和西方的“政治正确”不是一个意思。

综上,“政治正确”其实又是一桩在翻译中不加分辨地使用直译而带来意思偏差的例子。“政治上正确”在中文使用已久,要求人们因为英文而改变习惯用法显然是不可能的。然而这种混乱及其带来的误解也是很有害的。也许可以让 political correctness 换一个译法?

希望我这篇小文能稍微起到一点澄清概念的作用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