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篇文章,肯定要被搞音乐的狂喷了。可是,冒着被喷的风险,我还是要说,音乐里的好多术语名称,简直是成心为难大家……好多概念本来很简单的,但是因为其名称的混乱和误导,搞得大家很糊涂,人为增加了学习音乐的难度……

比如,就说那个“八度”吧。到底什么是八度?为什么叫八度?为什么相差八度的音共用一个名字?这个要从音乐的角度去讲,就怎么也讲不清楚了。然而从物理和数学的角度去讲,这事其实非常简单。我们知道,物体能发出声音都是因为振动,而振动的频率不同决定了音的高低。所谓八度,本质就是两个音的频率之比正好是 1:2,于是听起来极为和谐,就好像是一个音似的。

那么,这东西为什么要叫“八度”呢?跟“八”有什么关系呢?关系就是,西方传统上把一个八度之内的音分为七个音阶,称为自然音阶,也就是我们熟悉的 do、re、mi、fa、so、la、si、do,从 do 到下一个高音 do,七加一,加起来是八个音,所以叫“八度”。

可是问题来了,一个八度之间的音,不一定要分成七个音阶啊。西方现代常把一个八度分为十二个音,不是七个音却还叫“八度”,这混乱就来了。为了把七声音阶和十二个音搭配起来,他们又创造好多术语,结果不但没把问题描述清楚,反而搞得更令人迷惑了。

他们搞出一个“半音”的概念,七声音阶里相邻的音之间有的是一个半音,有的是两个半音,叫做“全音”。只有七个音有名字,其他音只好用升号降号来表示。各个音之间的距离(音程),又有什么“增一度”“小二度”“大三度”“减四度”“纯五度”各种说法,有的名称一样实质不同,有的实质一样名称却大异,大三度和小三度不一样,大三度和减四度却是等音程,等等等等。

这些名词,加上它们之间各种复杂的换算关系,让人眼花缭乱。别说我们这些业余的如坠五里雾中,就算是学音乐的,也不是那么容易搞明白。不信你上网搜搜,这些名词的意思和关系都有好多人问,常常是问的人稀里糊涂,连答的人都似懂非懂。

“八度”这个名字,糟就糟在用了数字。“八”这个数字是不能反映这个音乐概念的本质的。别看他们管七声音阶叫“自然音阶”,可那种音阶根本就不是“自然”的,只是一种文化的偶然。世界各地有许多不同的文化用了其他的音阶划分方式,除了咱们中国古代常用的五声音阶之外,还有吉卜赛音阶、阿拉伯音阶、半音五声音阶、平均七声音阶、平均五声音阶等等。西方除了后来的流行十二音体系之外,也有划分成六个音的尝试。

总之,一个八度划分成几个音,每个音之间相隔多大,完全是个文化问题,没有一定之规。分成七个音就叫“八度”,现在流行分成十二个音,改叫“十三度”是不是就没问题了?那以后万一又流行别的分法,到时候再改名字?关键是这个数字完全不能反映这个现象的本质,不管是“八”还是“十二”都不能反映这个本质。我觉得应该用一个跟数字完全没关系的名字。维基说古代中国音乐谱记称之为“均”,我觉得看起来不错。不管如何,生造一个词也行,总之只要跟数字没关系就比现在的好。

把“八度”这个名称解放了,就不必为了迁就“八度”而非说十二音之间相隔“八度”,为了把“十二”硬塞到“八”里面,搞出一堆“全音”“半音”“大”“小”“增”“减”的名目,搞出各种复杂的换算关系。

还有一点,那十二个音为什么不能单独起名字,非得加一堆升降号呢?比如中国古代就把一个八度音程分成了十二个音,而且各自有各自的名字,黄钟大吕什么的,这样多清楚。如果西方也把这十二个音单独排列,每个音各自命名,根据相隔几个音来命名音程,那样岂不是非常清晰明了?本来是十二以内的加减法,硬是给他们搞成了国际奥赛题。

音乐术语名称的混乱,还体现在别的方面。比如,三和弦之所以叫“三和弦”,是因为有三个音,七和弦,却不是有七个音,而是其根音与最上面的音相距为七度。如果都按照三和弦的命名规律命名,七和弦应该叫“四和弦”。如果都按照七和弦的命名规律命名,三和弦应该叫做“五和弦”。三和弦的三个音分别叫根音、三音和五音,这里又用七和弦那种命名规律了,三和弦明明应该是一音二音和三音嘛,为什么出来一个五音?还有所谓大三和弦、小三和弦、增三和弦、减三和弦等等,名字都很令人迷惑,而实质本来很简单,就是三个音之间两两的距离关系而已。

要说明一下,我这里吐槽的虽然都是中文名称,但这些名称基本都是从欧洲语言中直译过来的,比如八度的英文是“octave”,在各种欧洲语言中基本也都是类似形式,其中“oct-”是来自希腊语和拉丁语的词根,意思就是“八”。所以这些术语的名称并不是翻译的问题,而是本身欧洲语言就是这么命名的。

看乐理的时候越看越觉得,学习乐理的困难、混乱、迷惑,很大一部分是来自这些带误导性质的命名。当然,这些名称的由来都是有其历史原因的。如果让音乐家们从零开始干干净净地命名,用软件工程的说法,来个“重构”,估计他们也不会选择用这些坑人名字的。可惜,现实世界没法像程序那样重构,这些术语用了那么久,没法改了。估计有些业内人士也不想改,让普通人觉得“虽不明但觉厉”,提高本行业的门槛,说不定他们还挺乐意。所以,我只能在这里吐吐槽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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